文章
杏林專欄 > 我的病例筆記(19) : ( 四 ) 末期了,仍有得醫嗎?

我的病例筆記(19) : ( 四 ) 末期了,仍有得醫嗎?

19-08-2013

 某期雜誌報導:『… 最近一項研究顯示,晚期X癌的病者若採用新藥XYZ方案,其惡化風險可減少兩成三,病者的痛楚也會明顯減少 … 這XYZ方案已被視為醫治晚期X癌的突破 …』
這只是片面的報導。 看過我上一篇Blog的讀者應該開始有基本的分析能力,去面對這些醫療資訊。 

例如所謂「兩成三」的成效,大家明白所指的是風險比率而已,而非實際的得益數字。
以下是該雜誌沒有報導的其餘資料:
整個XYZ方案藥費接近十萬港元,但病人的生存中位數只增加了0.33個月,即9天。
事實上,該研究結果發表了以後,腫瘤界對該方案至今仍爭論不休。
1.         我的麻醉科或纾緩醫學同事可以告訴你,他们有更有效及更便宜的方法,為患有此病的病人止痛,而絕對不用花費十萬元。
2.         對於「能提供一天生存分別」的治療也會考慮的醫生和病人,不難理解XYZ方案會被視為「突破」。 但有不少權威專家已在相關的醫學期刋指出,用十萬元只換得9天的治療分別,應被視為: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, but clinically not significant(即:新方案所帶來的生存分別,在統計學術分析上被視為成立,但如此少的分別,在實際臨床角度上是毫無意義的。)
如果我是病人,身上若有十萬元的話,得知真正的療效竟是如此「突破性」,我寧願花在頭等機票歐洲9天遊 - 你不會找到有藥廠或大學會資助病人用這個方法做臨床研究,但我堅信此方法能延長不止9天的快樂生存期 – 起碼免疫系統好左 …
其實,在一切標準治療失效後,病人的生存機會是否會被低療效或未經証實的治療改變呢? 我的一名末期腸癌婆婆沒有尋求任何治療,現已生存了超過五年

因此,停止接受一切無效的治療本身也是醫學上認可的治療,我們稱為 ‘conservative treatment’, ‘supportive care’, 或近期更深層次的紓緩治療 (palliative care)。
請注意,這和逃避接受標準治療是兩回事。 前者是理智積極的選揀,希望能活得更有意義,而非把僅餘的生命浪費在無效的治療上。 後者是消極的逃避,對自己的生命及所愛的人,不負起應有的責任。
你還覺得要繼續尋找治療才代表有生存希望嗎?
對於道聽旁說回來的治療,請先慎重考慮。
55歲婦人,末期肺癌,一切有效的治療也試過了,但癌病繼續惡化。 我們無奈她告訴她無法再做治療,並建議轉為纾緩治療。
她的家人非常激動:「那算是什麽醫生! 不要信任他! 千萬不要放棄!」
就是這四個字: 不要放棄, 病人的家人為她找上一間從朋友處打聽回來「專醫末期癌」的內地醫院。 該醫院建議內動脈化療,原理是透過導管經動脈把化療藥直送到肺部腫瘤,把見得到的腫瘤逐粒殺死。 治療完成了半小時後,病人感到雙腳麻痺及無力 …
她回港後第二天已雙腳全癱,不能排大小二便,經急症入院。 臨床檢查顯示,胸脊椎神經受破壞
但磁力共振顯示,破壞並非由癌病造成… 我很快便有了答案 …
家人終於要面對他們不信任的我。
我問:「病人做完治療後不久便雙腳無力,醫院沒有為病人做檢查嗎?」
家人:「那裏的醫生說這是正常反應,並緊張地催促我们盡快回港,說回港後休息一會便會冇事,怎料…
醫生,是癌病惡化了嗎? 未做這治療前,她仍能每天搓麻雀、買餸、煑飯,現在卻 …
她會好番嗎?」
我無奈地把事實告訴他们:
「她這次非因癌病惡化,而是該次內地治療中,化療沒有進入特定的腫瘤動脈,反而錯誤地進入了胸脊椎動脈,把她的一截胸脊椎神經永久破壞了…
只因這個治療,她的餘生將要 … 渡過
(太殘忍了,說不出口)。」
仍有得醫嗎?
有!
例如跟主診理智商討後的治療、紓緩治療、旅遊治療、家人的關愛治療、 …
但不包括雙腳癱瘓治療 …

沙加( 2008-6-20 )

疑難排解

會員註冊


或許你會想看
《甲狀腺有癌指數嗎?》
如何測出甲狀腺癌 時常有病人問我:有沒有癌指數可以測出甲狀腺癌? 我的回答是:可以說有,也可以說沒有。 先說簡 […]
無用|黃曉恩醫生
向患上癌症的病友和家人解釋過治療方案後,很多都會問道:「醫生,這個治療會不會『無用』呢?」將心比己,這實在是一 […]
當下的妙|黃曉恩醫生
有說:「當對音樂的熱愛到達一個程度,就不會甘於只做聽眾,卻渴望上台演出。」這實在是作為業餘音樂愛好者如我的寫照 […]
蝴蝶|黃曉恩醫生
我是腫瘤科醫生,她是乳癌病人。我卻不是她的醫生:我們兩年前在「恩典同行小組」──瑪麗醫院癌症病友關懷小組裡遇上 […]
港九新界一日遊|黃曉恩醫生
在公營醫療系統工作的臨床醫生大多都是駐診於一間醫院:主要的工作都在這裡進行,只是間中需要到其他醫院看診或開會。 […]
輕輕的她走了|黃曉恩醫生
「唉!我快要死了!」她嬌嗔道。 四十出頭的她是我的新病人。一年多前她確診第四期乳癌,轉移到肝臟和骨骼,在公立醫 […]
腦中的練習|黃曉恩醫生
小時候,敬愛的鋼琴老師大概不忍我因為資質平庸而灰心,對我不厭其煩地循循善誘:令鋼琴技術進步的不二法門就是不斷練 […]
醫生掉眼淚|黃曉恩醫生
你別管我骨子裡是樂觀還是悲觀(或許我自己都說不清),反正我喜歡逗人樂,面對我的腫瘤科病人亦然。我明白罹癌絕對不 […]
這麼近,那麼遠|黃曉恩醫生
她都累得不想動了。 她是遺傳基因BRCA1的攜帶者:這基因在她家族裏一代一代流傳下去,帶有的女仕一生中達八成多 […]
寫作的二月|黃曉恩醫生
二月,我的寫作季節。 兩年前的二月,我首先成為了「博客」,正式踏上寫作路!那陣子我遇上數位「知識型」的癌友和家 […]
隔空|黃曉恩醫生
疫情期間,許多平常覺得理所當然的群聚活動都需要改成線上進行,有人歡喜有人愁。 使用各種軟件,就可以方便地上課和 […]
認識你|黃曉恩醫生
認識你,最初是工作上的一個機會。在那次訪談中,你的專業與我的醫學共舞。我納悶:何以對答中的你對各種深奧複雜的科 […]